三明原住民龙船歌欣赏 扬庆祯 一进入农历五月，三明前街后巷就飘出淡淡的粽香，沙溪河上传来断断续续的鼓声和唢呐声，莫是端午龙舟赛开锣了？我循声找去，原来是一群本地老乡在村老年活动中心里排练龙船歌。陆地行舟，板凳当船，人坐椅上，鼓放架上，唢呐声声，堂鼓阵阵，男人高声唱，女人轻声和：“后门杉树是几千哟年哟嗬，嘿朗格请得个鲁班是来做哟船，嗬，做得哟船来是水上哟走哟嗬，嘿朗垎划船弟子哟保安哟康，行行嘿唉少年的船，少年庆节哟划龙哟船，嗬呀嗬…歌声古朴、欢快流畅、节拍分明、曲调铿锵、奋发昂扬。 第一次看三明原住民龙舟赛是在四十多年前在列西。记得岸上鞭炮炸响后，沙溪河中一字排开的几条龙舟同时敲起堂鼓，吹起唢呐，在敲鼓人的指挥下，划舟健儿随着唢呐声唱起了龙船歌，顿时鼓声、唢呐声、歌声、桨声、浪声、呐喊声、鞭炮声、欢笑声响彻沙溪两岸。赤膊得龙舟汉子随着雄壮的龙船歌声，前后俯仰，挺胸摆肩，挥舞红桨，劈波斩浪。龙舟就像出水蛟龙在河中欢腾，场面极其热烈，刚出校门的我忘情地和一群邻居小孩沿着河岸追逐龙舟奔跑……欢乐痛快至今难忘。当时特别令我惊喜的是生平第一次听到了龙船歌。在学校是曾在古籍中看到过端午划龙舟时唱龙船歌的记载，在现实生活中却从未听到过，想不到在全国各地几成绝唱的龙船歌却依然在梅列盆地这片青山绿水间回荡…… 据文献记载，我国古代南方各地在划龙船时都有唱龙船歌，唐代诗人储光羲《端午节诗》写道：“落日吹箫管，清池发棹歌。船争先后渡，岸击来去波。”诗中棹歌就是龙船歌。福州地区古代流行的龙船歌《乐游曲》传说还是闽王王审知媳妇金凤所做。龙船歌至今还在台湾流行，传唱最多的《十二月歌》和《唆罗连》都是从闽南传过去的“五月初五是扒龙船啊，扒龙船啊，唆罗连啊，啰，阿里唆啰连……” 三明龙船歌历史悠久，曲目很多，而且三元和梅列不同，列西和列东也有些不一样。目前我在梅列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协会看到的三明龙船歌就有一百多首。列西罗锦祯先生告诉我，他目前已搜集整理的三明龙船歌有二百首。最近旅居意大利的三明歌手邓跃华先生也给我传来他在威尼斯用三明话演唱的《三明龙船歌》。 三明龙船歌虽然在城关、莘口、列东、列西，唱的版本有些差别，但总体大同小异，都是七言四句加上“嘿朗格、嗬呀嗬”等助词和附歌组成。 三明龙船歌里唱的最多的是历史故事和传说，“苏妲己，乱朝廷，一害君来二害臣。纣王无道贪酒色，比干丞相是忠心。”“一条黄龙对黑龙，也有商鞅对苏秦，苏秦落在商鞅手，冤报冤来仇报仇。”“曾见霸王是英雄，有勇无谋事不成。不听范増传军令，张良吹散八千兵。”“汉刘秀走南阳，二十八宿闹昆阳。姚期马武双救驾，甘复挥刀救君王。”“汉朝董卓弃朝纲，吕布英雄盖世扬。王允进献连环计，只用貂蝉不用兵。”“关羽独行千里路，甘糜二嫂下徐州。三请茅庐诸葛亮，四川城内好藏兵。五关斩将称关羽，六出祁山时孔明，七擒孟获南蛮定，八卦图中陆逊惊。九伐中原姜伯约，十常作乱害朝臣，十一曹丕争汉位，十二司马并汉中。”通俗生动的语言，朗朗上口的歌唱，把许多历史故事和历史人物都编了进去，唱了出来，龙船歌成了三明原住民口口相传的历史教科书。 在这些历史传说和故事中，创作者融入了自己的情感、加入了自己的观点和爱憎，年年传唱，潜移默化，起到了道德教化和品格养成的作用。“世上将军那个强，唯有韩信和张良。世上将军无敌手，英雄好个楚霸王。”“初出茅庐诸葛亮，得胜头功美名扬。”“曹操平生多疑心，空下江南百万兵。”“五虎将军石张飞，气杀曹操退回乡。子龙将军枪一比，张飞砍断长板桥。”“三国云长出三贤，诸葛军师真有缘。前代军师诸葛亮，后代军师刘伯温。”“哪个将军是英雄，唯有常山赵子龙。子龙单枪救阿斗，杀出重围数万人。”“前面溪水响叮当，十三太保李崇王。飞虎将军李存孝，英雄赛过楚霸王。”歌中英雄浩然正气长存，唱者振奋，拼搏争先，龙舟竞渡，高潮迭起，水中岸上，如痴如狂。 三明龙船歌在咏唱历史歌颂英雄的同时，也充满了智慧和幽默，情趣盎然。“周瑜行兵不是兵，诸葛行兵士用心。周郎用计高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梅子花开白嘻嘻，蒙正当初别了妻，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八十公公去花园，手拿花枝泪涟涟。花开花谢年年有，人老思春爱少年。”“好花不如茉莉花，好久不如来碗茶，有酒咹馌甜糖水，有船咹划等何时。”“有钱君子莫笑欺，莫笑穷人穿破衣，山中树木有长短，莲子开花有高低。”“采花需有采花情，读书需要道理通。买卖需要生意好，划船需用少年郎。”“天上神仙吕洞宾，地下包爷本是精。前有路遥知马力，后又日久见人心。”“西瓜开花满地铺，洞宾遇着何仙姑。酒中不语真君子，财上分明大丈夫。”“遭踣遭踢莫报仇，急水滩头慢慢游，千两黄丝结细网，浑水拿鱼不怕呒。”歌词充满百姓哲学，群众智慧，有情有理，有滋有味。
三明原住民龙船歌，在历代才子和划船汉子的共同创作下形成了鲜明的风格和旋律，歌唱英雄，申明正义，仁义礼智，诚信孝悌，劝人为善，弘扬正气，通俗易懂，好唱好记，代代相传，生生不息，成为三明原住民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奇珍瑰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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